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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入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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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早晨,宛如明镜般的太阳升到半空,撇下明媚温柔的光芒,照射在清澈的积雪融水中,潺潺浟湙多了几分潋滟。雪山独特的风光,好像极地竖立的一座冰川,散发着圣洁空明的光彩。

童遥子黑纱遮面,唯独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,面纱下,一张乌黑的嘴唇如同墨菊的颜色,自上次吸收了大蛇几百年的妖力,他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气。

  妖物吸食人的精气修炼,是一个增加自身妖力的捷径,但这样的妖物,往往是不能立足的。于人而言,以吸收妖物法力增加自己的道行,也是令人不容的。

  一念成佛,一念成魔,童遥子为了一己私欲,在吸收大蛇的妖力后,暴躁的妖力与身体相冲,让他的身体蒙上了一层阴寒的魔气。大蛇嗜血冷血的天性,也在渐渐影响着他的心智,一步步将他拉扯进魔道。

  数日以来,跟在童遥子身旁的师弟们早已不堪忍受他变化后加膝坠渊的性格,他们都知道童遥子发生了什么事,却只能憋在心里,不敢声张。在这之前,他们失去了一个师弟,只因顶撞童遥子,被童遥子活活给掐死了。

  而这一切,都因那獐头鼠目的林子华想了一个追杀李忘尘的馊主意,彻底改变他童遥子的一生。

  他是剑灵宗众人心目中的最恭敬的大师兄,一身正气,两袖清风,器宇轩昂,英俊潇洒。他想着有一天,可以迎娶师妹白雪,光大剑灵宗。只是现在,他不能了,只有杀死李忘尘,或许有一丝机会能够让自己恢复神智,寻回真实的自我。

  这一日,他带着众人终于走到了唐依玛拉山——传闻玉蟾株出世的地方。还未走上山,便听到一声恐怖的爆炸声响起,他抬起头观望,他似知道那里发生了战斗,他很激动,激动得伸出了一双长满黑色指甲的手,要命的抓住身旁林子华的肩膀,扣的死死的,尖长的指甲嵌进了林子华的皮肉之中,鲜血的腥味让他更加的兴奋。

  他看见,看见爆炸中心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冲天而起,借着爆炸的余波飞向远方,那里,是唐依玛拉山南端。

  发现势要杀的人,他怎能不喜?

  一把将痛到脸色发青的林子华扔在地面,他脚下一点,带着一道道黑色的残影,向着李忘尘逃路的方向追去。因速度太快,衣襟被迎面的罡风撕裂,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。

  林子华从地上爬起,俨然成了个血人,一张本就尖长的嘴脸狰狞无比,五官齐齐挪位,阴沉而毒辣。但不管如何,他不能反抗,也不敢反抗,只能选择带上众师弟跟着童遥子的踪迹寻过去。

  李忘尘将阿九抱在怀中,沿着悬崖处的流水跋涉。越走越远,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苦,只因这悬崖太长,这一走差不多一个小时了,竟没有看到崖的边界。

  走路倒没什么问题,只怕山巅那群修士寻了过来就麻烦了。

  清冽的流水从山麓缓缓流下,李忘尘捧着水喝了几口,又洗了洗脸蛋,起身准备继续走路,不想上空响起一阵破空声,一道以头纱掩面,浑身黑衣包裹的人影已落在他的身前。

  他背负着手,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李忘尘,眼里似那群修士看见玉蟾株时的模样,充满了激动,喜悦和说不清的轻松。

  但那绝不是久逢故人的欣喜。

  是啊,他是要杀死李忘尘,解脱自己的罪孽!

  他的瞳孔在瞥见李忘尘的那一刻,渐渐溃散,又重合,缓缓转化成一双猩红的蛇眼。

  李忘尘浑身一颤,看着童遥子这般模样,脸带疑惑,轻叱道:“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?”

  童遥子凄然一笑,忽觉心里痛寒,脸上顿露出愤恨之色,悲愤道:“这一切,都拜你所赐,李忘尘,你好好看看,看看我这个模样!”

  童遥子揭开面纱,只见那张英俊的脸上,此刻却如同纹上数十块细小的鳞片,看起来骇人又恐怖,乌黑的嘴唇如同致命的曼陀罗,带着丝丝不明的嗜血味道。

李忘尘一怔,似是想到了什么,惊呼道:“你为何要吸收妖力修炼,这会害了你的呀!”

  童遥子仰头而笑,眸子已是一片冰冷,阴森森的道:“我知道我已不算是个人了,但那又如何,只要杀了你,我自然会想办法排除身体里的妖气!”

  李忘尘摇摇头,黯然一笑,哀伤道:“你我本是同宗弟子,不应如此敌忾。童遥子,你已被嫉妒泯灭了正气,被邪恶吞噬了内心。即使你有办法排出体内的妖气,你也不再是曾经那个童遥子了!苦海无边回头是岸,你或许还有机会拯救自己,回头吧!”

  童遥子身子狂颤,正如李忘尘说的那般,他不想这样,但他控制不了,控制不了这颗要杀李忘尘的心。

  “苦海无边,永不回头!李忘尘,死吧!”

  童遥子愤然动了,双手成爪抓出,步子飞快,身法诡异,完全就是一条人形蛇怪。双手上,黑色的指甲带着凌厉的锋芒,直抓李忘尘的心脏。

  李忘尘咬了咬牙,沉着脸拔出剑,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。

  自从吸收了大蛇的妖力,童遥子的道行增强了不少,速度出奇的快。俩人交手几招后,李忘尘只能以剑抵挡,脚步不断踉跄后退,剑身上,被童遥子抓出几道指痕,光芒渐散。

  李忘尘越觉乏力,童遥子攻势越猛,丝毫不留情,招招狠辣致命。二人如此近距离的战斗,李忘尘只得摒弃了剑法攻击,一剑一爪,二人的战斗,完全演变成了最原始的格斗方式。

  李忘尘的身上,也在不断增加着抓痕,鲜血流淌。越是危机的情况下,他的内心之中越是平静。手中的青锋剑在挥处几百次后,随着剑身一阵金属响起的悲鸣声,断作两截。

  童遥子找到了机会,双爪前抓,一阵破裂的衣絮四扬,露出李忘尘那不算太单薄,肌肉线条明显的上身,胸前霍然开了一个口子,鲜血如注,倒在地面,大口大口的喘息着。

  身旁,一只巴掌大的小动物浑身汗毛炸裂,四肢跃起,偷袭童遥子。

  童遥子盯着这巴掌大小的生物,并没有放在心上,不想阿九的爪子非常锋利,竟硬生生的抓破了童遥子覆盖鳞片的右颊,露出几道皮肉翻卷的血痕。

  这还得了?

  童遥子怒气横生,一把抓住阿九,狠狠地往地面摔去。阿九摔在雪地上,惨嗥一声,连翻带滚溜了几圈,晕乎乎的栽在李忘尘面前,双眼滴溜溜的转啊转,四脚朝天,翻起了白眼。

  李忘尘焦虑不已,将阿九抱在怀里,才发现这家伙没事,只是被摔晕乎了。方才松了一口气,轻轻将之拍醒,唤道:“阿九,我可能要葬生此地了,你快些走吧,是我无用,保护不了你!”

  阿九瘫软在李忘尘手中,黯然神伤,晃着脑袋拒绝。

  “李忘尘,你逃不了,这小畜生也逃不了,你们,都要死,死在这里!”

  童遥子一步步走向李忘尘,浑身阴寒黑气萦绕,不断散发到空气中,就像一个不可战胜的恶魔,凶残恐怖。

  李忘尘将阿九抱在怀中,步伐蹒跚,跌撞而起,脸色微变,但瞬即苦笑道:“童遥子,白雪不爱你,你杀了我,只会让她更恨你!”

  童遥子停下动作,脸上挣扎片刻,又恢复正色,阴测测的道:“李忘尘,你妄想扰乱我的内心,小师妹早迟是我的人,只要杀了你,一切都好办!”

  “看来我今日必死无疑了。”

  李忘尘眼角多了几分凄凉,将那片玉蟾株叶子摸了出来,对童遥子说道:“大师兄,我愿自戕此地,只希望你能将这玉蟾株带回剑灵宗,救治我的姥姥!”

  “玉蟾株,你果真寻到了这玉蟾株?”

  童遥子眼睛一亮,传说玉蟾株可解天下奇毒,那自己身体中的那道魔气,是不是也可以驱散呢?

  天空徜徉几朵白云,悠闲的飘荡着半空,也许人的生命,就如这白云一样,自在悠闲。只是天气总阴晴不定,人心何谓险恶正义?

  李忘尘才发现,自己做错了。那些因为眼前利益走上邪道的人,更比可恶的大妖更令人生恨,因为,他们从不知道满足,更不知道什么是道德。

  童遥子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,他不愿答应李忘尘,或者说,直接忽略了李忘尘。

  只要杀了李忘尘,这玉蟾株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!

  李忘尘摇头一叹,身子往后退去,也许,他可以选择,选择跳下身后那片崖,也好过死在童遥子的手中。

  “李忘尘,你得死,玉蟾株我也要,正好用它驱散身体中让我感觉不自在的魔气,哈哈,真是爽哉。”

  童遥子手中结出一道杀气,恍如电闪,双拳推出,直奔李忘尘胸口而去。

  朗朗的青天千里冰雪,凉凉的春风四方凌乱。

  李忘尘闭上双眼,抱紧怀里的阿九,准备跳崖而去。

  天空中,一把桃木扇激射而至,将一身魔气的童遥子拍飞,他手中结出的杀气,也偏移而去,击在了地面,搅浑了地上流淌的雪水。

  李忘尘睁开眼睛,大喜过望,看向天边飞来的那三道白衣身影,顿觉神采飞扬,实在是因为这死里逃生的感觉,太过美好,美到不忍多言,便深深吸了一口气,爽快的吐出来。

  李忘尘满脸笑容,如沐春风。

  杨靖宇凌空飞坠,宛若雷神天降,抬手招回桃木扇,脸上不带半分感情,淡淡的道:“还好来得及!”

  李忘尘眉头舒开,激动的道:“杨兄,何止是来得及,你若是再晚一步,我就没命了!”

  杨靖宇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将手负在身后,看着魔气氤氲的童遥子,脸若湖水,波澜不惊,却是冷冷的问道:“万魔教消失了十八年,如今也要出世了吗?”

  绮霜绮露二人此时才落在地面,神色崩紧,风尘仆仆的,看得出来行程很匆忙。

  “咳咳,二位姑娘,几日不见,真是让我好生想念啊!”

  李忘尘一屁股跌在地上,胸口出可怖的抓痕还在流着血,顺着撕破的衣服往下不断流淌。

  绮露见此,不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,关切问道:“李公子,你受了伤,还是先疗伤吧!”

李忘尘点点头,遂结跏趺坐而坐,闭目运气疗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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